“江南皮革厂倒闭啦”“钱包统统二十块”的陈年旧梗依旧没有褪色。 （1）校服上除了校徽别别别的，让你别别别的别别别的你非得别别的。
（2）明明明明明白白白喜欢他，但他就是不说。
（3）小偷偷偷偷东西，你们都没看到吧！
这样的句子就算很多汉语母语者也得多回味几次才能捋顺意思，也难怪歪果仁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云了。这些段子在令人会心一笑的同时，也暴露出外籍人士在汉语学习、理解和运用方面的能力短板，在本次新冠疫情期间，这些短板便使得他们在疫情相关发布信息的接收和理解上存在相当的困难。
比方说，标语就是本次抗疫阻击战中传递疫情的产生原因和防控方法的重要信息载体之一。标语，是用简短的文字写出的有宣传鼓动作用的口号，标语口号普遍具有内容接地气、结构求一致、韵律和谐自然的特点。在几代中国人的记忆中，在面临一些重大或突发事件时，有效的宣传标语往往扮演者“轻骑兵”的角色。“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上世纪30年代最主流的标语形式，红漆白墙，书写着鼓舞人心的井冈山精神，驳斥了党内存在的悲观思想，鼓舞战士们为了人民的胜利，甘愿流尽最后一滴血。“极大地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文化科学水平！”出自1978年的全国科学大会，强调了中国人“学习、学习、再学习”，努力建设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全国的伟大决心。“汶川大地震”期间，举国悲恸，这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带来的温暖和凝聚力，曾在多少国人的心底涌动。而此次新冠疫情期间，涌现了一大批“硬核”标语，它们不仅可以为遏制疫情蔓延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也为人们的生活增添了些许幽默。此次抗疫标语在具备基本特点的同时，更加追求通俗易懂接地气，从而直白、高效地传达抗疫信息。“野生动物不要碰，病毒随时往你身上蹦”，使不碰野味的共识直抵人心。“非法集会是无耻之辈，聚众赌博是亡命之徒”，虽然在用词上显得刺耳，不太文明，但在特殊时期的特殊语境中，其带来的正面震撼效果也是很强大的。为了让在华外籍人士更方便地接收防疫信息，有些魔性标语的下方还附上了对应的英文表述。但即便如此，对于在华外籍人士来说，正确理解抗疫标语仍然是一项不小的挑战，他们对抗疫标语的误解更是五花八门！北京语言大学饶高琦老师的团队设计的调查问卷《外籍人士疫情信息语言接收情况》便对此进行了真实的呈现。例如，在参与该调查的93位受访者中，有近乎四成的人误解或者不知道“湖北回来不报告的人都是定时炸弹”的意思，他们将该标语误解为“从湖北来的人是炸弹”“从湖北来的人不报告就会遭到炸弹袭击”等，再现了歪果仁中文阅读理解翻车现场。
再如，有受访者独特而清奇地将“出来聚会的是无耻之辈，一起打麻将的是亡命之徒”解释为“聚会使人无耻”“打麻将影响寿命”等，演绎出“汉语母语者的活久见系列”。此外，受访者对标语的理解还暴露出他们在词义辨析上的短板，比如不能有效分辨“必须携带口罩”“必须使用口罩”和“不佩戴口罩是不可以的”，所以在实际生活中，他们可能存在没有正确使用口罩的隐患，加大了防疫风险。
该调查也揭示了语言能力和标语理解程度的关联，我们发现：即使受访者的HSK考到5级、6级，依然会存在标语认知上的障碍，比如他们当中约17%的人误解了“湖北回来不报告的人都是定时炸弹”，约28%的人误解了“出来聚会的是无耻之辈，一起打麻将的是亡命之徒”。而且，在受访群体中，还有一部分人的英文水平也不甚灵光，比如，能够充分理解英文电视上关于疫情的报道的受访者仅约占31%，因此将标语进行英译，也无法彻底铲平在华外籍人士理解标语的障碍。平时的翻车行为大可一笑而过，但是在新冠疫情期间，兹事体大。如果在华外籍人士不能自主地通过中文媒体、网站、通知等相关渠道及时、正确地了解疫情动态和相关防控信息，或者不具备辨别谣言的能力，以致被虚假、错误信息误导，都会使防疫效果大打折扣，进而威胁到自身的生命健康安全。因此，研制应急“简明汉语”，对疫情防控信息进行简化，使其明白晓畅，易于理解，是十分要的。国际上也有过研制应急简明语言的案例，如日本的“简明日语”，就是通过采用简单表现元素，构造简单语句，附带发音表记等手段，从而实现比“普通日语”更能使外国人容易理解的语言表现形式。这类基于交际需求的语言简易化规划也存在于其他国家，如英国语言学家Charles Kay Ogden开发的基本英语，将英文词数限制到850个，并通过减少规则，用最简化的结构和单词说出日常生存的一般目的所需要的一切。应急“简明汉语”的研制是“应急语言服务”的一部分。应急语言服务是指针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预防检测、快速处理和恢复重建提供快速救援语言产品、语言技术或参与语言救援行动。在此次抗击疫情中，我国在应急语言服务方面的缺口已经暴露，应急语言能力的重要性也已经显现。“应急语言服务”既是国家语言能力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体现。针对这一需求，目前已发布的关于应急“简明汉语”的成果，是在教育部、国家语委指导下，北京语言大学语言资源高精尖创新中心和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主持，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传媒大学、首都师范大学、河南新乡医学院等高校参与研制的《疫情防控“简明汉语”》。《疫情防控“简明汉语”》从词汇和语法两个层级制定简化标准，对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的信息文本进行简化。简化后，文本的主要适用对象为汉语水平在HSK4级或以上的在华外籍人士。在简化标语的过程中，研制组决定强化标语的宣传功能，因此大胆删减了意义上具有重复性的标语，将保留下来的标语修改为信息完整的简单句，比如“保命千万条，口罩第一条”“口罩都不备，亲人两行泪” “病毒来袭莫放松，出门口罩不可少”“ 出门就把口罩戴，利己利人离病害”，这些同类标语都在传达一个核心信息：口罩最重要，出门一定要！上图是部分标语的原始文本和对应的简明汉语，可以看到，简化后的标语用最简单的语言输送了密度尽可能高的防护信息，读起来也很朗朗上口。此外，考虑到对文化程度较低的汉语母语者来说，标语原本的内容和韵律特征更容易保留诙谐幽默、同时又不缺乏警示意味的宣传效果，更利于疫情防控，因此《疫情防控“简明汉语”》在提供简化后的标语的同时，也呈现了原始文本。当然，在华外籍人士在用好手中这本宝典的同时，进一步鞭策自己学好汉语更是明智的选择，毕竟，这样的非常时期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场“大考”。[1] 原慧艳.抗击疫情“硬核”标语的语言艺术[J].语文建设,2020(04):70-73.[2] 刘国信.文化战“疫”也出彩[J].中国畜牧业,2020(09):91.[3]李宇明. “应急语言服务”不能忽视[N]. 人民日报,2020-04-08(005).[5]王立非,任杰,孙疆卫,蒙永业.应急语言服务的概念、研究现状与机制体制建设[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20,42(01):21-30.[6]陶永灿著.老标语中国墙壁上的历史全彩[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2.
本期责编：李欧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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